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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瓶邪】《一念》(短篇,一发完,民国背景,特务瓶X记者邪)

浮生若梦

碎碎九十三:

参加了817的盗笔活动~潜水的宝宝们不要再潜水啦,记得给我小心心和小蓝手啊~比赛最终是以热度评分的呀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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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念




楔子


今天是八月十六日,我已经在这个避难所里待了两天,明天便是我与他的约定之日,倘若他不回来,便说明我们的身份暴露了,我需立即出发,寻找机会除掉叛徒,后赶往重庆。


可这一切谈何容易,我只能期盼着情报有误,他能够早些回来,我不敢想情报泄漏的后果,却不得不为自己另谋出路。多么的可悲,我们小心翼翼隐藏至今的身份,始终抵不过别人的一句出卖。


我有些后悔听从他的安排在这里等待,而不是跟他一起去面对这一切,我告诉自己,我只等到明天晚上,若他还不回来,我便出发去找他。


我们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,只愿这残破之躯可为长城添一块砖瓦,将日寇抵挡在外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吴邪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1940年8月16日





雨已接连下了三天,瓢泼一般的大雨将整座山林冲洗的干干净净,道路也因此泥泞不堪,张起灵没有撑伞,凭借着记忆在山林中穿梭。


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在此处停留,一旦被人发现,后果会非常的严重。他只有一天的时间寻找那个避难所,只怪当时匆匆忙忙的,具体在什么地方早就不记得了。


这样的寻找意义并不大,与他同行的人都竭力劝过他不要来,实在太危险了。只是他曾经答应过,若是活着,必会归来,他不能失约。


雨渐渐小了,张起灵趁着雨停的间歇掸去了身上沾染的水珠,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剪报,那是从神州日报的副刊晶报上剪下来的,可惜这张报纸刚出没有多久,报便停办了。


专门被剪下来的是一张照片,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,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相机,对着镜头笑的非常灿烂,照片最下面的小字磨损了,只隐约能看到本报记者,吴邪几个字。


这是吴邪所保留下来的唯一一张照片,他作为记者经常给别人拍照,自己却很少留影,他总说这样不安全,而且自己不上相,拍出来总显得有些浮肿,不好看,便不愿意多拍。


相较于他,张起灵的照片要多得多,作为官员,他经常要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,与各色政要拍照,偶尔也会有专题的采访稿,要占整整一版。他所有的照片和报道几乎都是吴邪在做,吴邪说他拍起照来比自己要好看,特别是穿西装的时候,合照总是最好看的一个。


其实拍的好看又有什么用,老百姓见了他总要骂一句卖国贼,拍的再好看的照片也不过是踩小人之时的道具。吴邪却不管,每次都要拍的最好看,才拿去刊登。


吴邪总是很乐观,乐观到有些浪漫主义,也许学摄影和文学的青年总是如此。即使曾经被爱国青年追着打断手骨,也依旧能从中找出好的一面来。他说这也是好事,说明中国人的血性没有丢,这样的人总是越多越好,至于自己,也只是暂时要背负骂名,待日后将日寇逐出中国,便可沉冤得雪,说不定可以得到校长的亲口夸赞。


在初见到吴邪的时候,张起灵对他是不看好的,他总觉得这个青年并不适合做这份工作,虽说偶有一些小聪明之处,心却太软,经常会为小事动容。


后来相处的久了,他才发现自己看人看的着实片面了,吴邪的可贵之处便在于此他有独特的韧性,这种韧性支撑着他走下去,也支撑着张起灵。


张起灵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,小心的将它重新折好放回了口袋,决定再找一圈。吴邪说的对,凡事都要朝好了想,在这样的环境下,自己倘若都失去了希望,又怎么能激励民众。


在山中寻找了四个钟头,张起灵终于找到了一棵看起来十分眼熟的树,这棵树足有三人环抱那么粗,曾经遭遇过雷劈,树干的半边早已焦黑,苦苦靠着另外半边存活着,令人印象深刻。


避难所就在这棵树东边四五百米的距离,张起灵凭着模糊的记忆,在附近的地面上细细摸索,终于摸到了被泥土淹没的入口处的铁板。


这个避难所是很久以前国军所建,后来因为使用率不高荒废了。张起灵念书的时候曾经听前辈说过这个地方,有特务叛变的消息传来以后,他怕卧底名单泄露,便带着吴邪逃到了这里,万幸这个避难所真的存在。


他让吴邪躲在这里,告诉他三天后如果自己没有回来,便不要再等了,也不要来找自己,抓紧一切机会回重庆。


张起灵感觉脸上有些发凉,用手一摸,原来是雨又下了起来,雨滴砸在他的脸上,像泪水一样。他抠起入口处早已锈迹斑斑的铁环,深吸一口气,用力的朝上拉了起来。


不论发生什么,都要去面对,不能逃避。







因为荒废太久,避难所里充斥着潮湿腐烂的味道,张起灵耐心的等了一会,等味道稍散,才踩着咯吱作响的铁楼梯走了下去。


下到最后一层的时候,他突然犹豫了,他甚少会有这样的感觉,这次确实比较特殊,他害怕看到避难所如今的模样。


“小哥?”一个惊喜的声音自避难所深处响起,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开来,听起来有些失真。紧接着一个人冲了过来,不顾他浑身的泥泞,紧紧的抱住了他,“太好了,我就知道你会活着回来的!”


张起灵浑身都僵住了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轻轻的拥住了怀里的人,嗯了一声。


抱住他的不是别人,正是吴邪,也许是一个人在这个地下避难所待的时间太长,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,身上还穿着一身睡衣——从家中逃走的时候太过匆忙,连衣服都没来的换。


也许是注意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,吴邪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,道:“我这两天都担心死了,你要是今天不回来,我就出去找你了,还好你回来了,外面情况怎么样……小哥?”


他疑惑的伸出手,在张起灵的面前晃了晃,张起灵一反常态,死死的盯着他的脸看,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。


没等他问出口,张起灵突然伸手,紧紧把他抱在了怀里,他用的力气太大,吴邪感觉自己肋骨都被勒的生疼。抱紧他以后,张起灵低声道:“吴邪。”


“是我啊,小哥,怎么了?”


“……没什么,我只是以为,我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


想起外面的局势,吴邪也有些后怕,不过张起灵现在既然回来了,说明他们的身份并没有暴露,只要身份没有暴露,一切就都好说。


劫后余生的拥抱持续了很久,直到桌子上的蜡烛烧完,室内恢复了黑暗,他们才终于放开了手。吴邪重新点了一根蜡烛,这是储备在这里的应急军需,还好保存的完整,没有受潮。这地下室离了蜡烛一丝光也没有,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。


张起灵不动声色的环顾了一圈室内,当时他没有下来,只是把铁板扣好就走了。这间避难所只有四十个平方,角落里堆着用油纸包包好的应急用品,正中有一张小桌子,上面放着电报机和收音机,看样子已经报废了。


桌子中间摊着一些油纸和铅笔,是吴邪为了打发时间用的,在纸笔旁边压了一块手表,玻璃表盘裂开了一条细缝。这只手表是室内唯一的时间来源,秒表每转一圈,便代表着一分钟的飞逝。


张起灵盯着那表盘看了一会,发现它已经坏了,只有秒针还在不知疲倦的走着,分针和时针一动都不动。


吴邪并没有注意到手表的异样,着急问道:“外面怎么样了,有人叛变的消息是真的吗?我能出去了吗?”


张起灵这才回神,低声道:“嗯,是真的,人已经杀了,他说了多少我们还不清楚,你暂时不要出去,我要联系一下上面,确保安全以后再来接你。”


吴邪有些不乐意,道:“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,我不想在这等了,一想到你在外面可能遭遇到危险,我根本坐不住。”


“不行,你留在这,不许出去,我很快就回来接你。”张起灵死死的攥住了吴邪的手腕,认真的强调,见吴邪还想说点什么,他便更加严肃的道:“这是命令,你要服从命令。”







官大一级压死人,吴邪再不情愿,也只能待在避难所。他自己心里也清楚,这个时候出去对张起灵并没有任何帮助,他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。


外面的局势太过紧张,张起灵只在避难所里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,临走前嘱咐吴邪千万不要出去。吴邪看着那扇厚实的铁门被重重的关上,忍不住叹了一口气。


他不知道自己这口气到底是为谁而叹的,也许是一个人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待得太久了,他开始不断的回忆起过往,想每一个能想到的人。


吴邪从睡衣的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,那是他逃走前唯一记得带上的东西,照片是他上大学之前拍的全家福,父母脸上满满是对儿子的骄傲之情。


从头算来,自己离家已有十三载,也已做了近三年的特务。做特务自然是危险的,随便一句话就有可能暴露自己,杀人和差点被杀他都曾经历过。即便不提危险,光是不得不对着日本人和汉奸卑躬屈膝,写下一篇又一篇违背本心的稿子也足够他难受很久了。


这些都没能让他动摇,唯一让他动摇过的是家人。自从他背上这个狗汉奸的名头后,他就再也没有打通过家里的电话。他家的那个当了拱铲襠的三叔甚至放话出来,让他再也不要回去,否则别怪他的子弹只认中国人。


因工作缘故,吴邪曾回去过一次,隔着半遮的大门看到父亲在院中扫地、几年不见,父亲苍老了很多,扫一会儿便要停下来休息一会。他不敢进去,只敢偷偷在门口磕了几个头。


国与家,他始终只能选一样,心中委屈满满,却不知该向谁言。


还好他并非孤军奋战,吴邪随手在油纸上涂出了张起灵的样子,这个人的模样早就烂熟于心了,每次站在台下听那些狗汉奸恶心的发言,他都觉得这份工作让人难以接受,只有张起灵上台以后,他才能平复心情,举起相机真心实意的拍下快门。


他有时候总会想,如果自己能像张起灵一样该多好,他总是很成熟冷静的应对事件的突发,从未有过失态的时候,他可以眼皮子都不眨的对着日本人鞠躬,所有的情绪都很好的隐藏在心里。


可能自己洗去了汉奸的名头后,还是会被三叔打一顿吧。吴邪忍不住想着,等他把张起灵带回家去以后,等他告诉家里人他和张起灵的关系以后。


这样一想,他又有些开心了起来,提笔在纸上写下了文天祥的过零丁洋,文字的魅力总在于此,只是简单的诗词而已,便能够带给人足够的激励。




辛苦遭逢起一经,干戈寥落四周星,山河破碎风飘絮,身世浮沉雨打萍。


惶恐滩头说惶恐,零丁洋里叹零丁,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。







为了将事情办得稳妥,莫留后患,张起灵冒着危险跑了好几个地方,他不能让吴邪的身份曝光,亦不能让自己的身份曝光,这需要很复杂的运作,稍有不慎,便是粉身碎骨。


张起灵很了解吴邪,如果他不能尽快回去,这个人绝不会再乖乖的等在避难所,他一定会跑出来的,一旦他跑出来遇到那些人,一切都完了。


事关重大,他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,他已经差点失去了他一次,便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。


“……你能不能讲点理,如果我知道你会这样,我根本不会让你回来这么危险的地方,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。继续留在这里,不仅你很危险,我们也一样危险。”张海客拿着厚厚的资料,忍不住捏了捏鼻梁,他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,张起灵提出的要求太过匪夷所思,他甚至觉得这个人已经疯了。


张起灵没有吭声,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张海客,他一贯是一个有压迫感的人,张海客被他看的有些受不了,无奈的道:“不是我不帮你,现在的局势如何你很清楚,你知道我们这样的身份被抓住了会怎么样?会生不如死!你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就断送我们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吧?你曾是个军人,你应当清楚孰重孰轻。”


他真的要疯了,他本以为张起灵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,才会铤而走险让他回来,没想到只是为了一个男人,更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居然还活着。


多待在这里一天,危险就会多一天,这间旅店的老板早晚会起疑的,他们的身份随时有可能会暴露。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张起灵是一个冷静到可怕的男人,而且在他的印象中,张起灵从来没有判断失误过任何事,也从来没有意气用事过,他总能第一时间判断出事情的利弊,然后选择最方便快捷的方式去做。


吴邪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,张海客突然很想见见这个人,他只听张起灵提过几次,连照片都没有见过——张起灵宝贝的要命,从来不肯拿出来给人看。


张起灵根本没理他说的一大堆,简单明了的道:“你做得到。”


此言一出,张海客差点被噎死,他抓了抓头发,烦躁的道:“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,这是值不值得的问题,我不能浪费这些时间在这种事情上……你是真的见到他了吗?你确定这不是你的错觉?你的头受过伤,有时候记忆可能会有点乱,我当时就想说这事,怕你揍我才没说。”


张起灵强调道:“你做得到,对吗。”


“……我会给松井先生打个电话,安排一下,这件事急不来,我希望你多给我一些时间,还有,你明天必须离开这里,等时机恰当,我会安排你再回来。避难所的食物足够他撑几个月,我也会找人监视那里,不让人靠近。”张海客终究还是妥协了,他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瘫在了沙发上,张起灵的族长身份摆着这里,他不从也得从,可怜最后跑腿的都是小兵。


张起灵点头,站起了身,在他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,张海客突然出声道:“可是你想过没有,吴邪如果知道了你现在的身份,知道你是用这种方式解决的一切,他还会那么坦然的和你在一起吗?”


他没有得到回应,张起灵头也没有回的离开了房间,张海客叹了一口气,他想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。







“操,这他妈是什么做的,这么结实。”吴邪用撬棍使劲的捅了几下铁门,可能是方式不对,铁门纹丝未动,反倒落了他一头的灰。


他已经等不下去了,张起灵一走多日根本没有回来的迹象,吴邪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那天张起灵有些古怪的表情和言谈,这说明事情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。


张起灵一直都很信守承诺,这么长时间不回来,他肯定是遇到了危险。吴邪认为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,他必须出去,必须去找张起灵。他认识一些报社的朋友,就算暴露了,也总有办法走脱。


为求稳妥,他已将在这里写的东西烧了,又把自己留在这里的所有痕迹都清理干净后才来撬门,没想到打开门这一步就如此艰难。


铁门足有几十斤重,从里朝外开需要很大的爆发力,吴邪总觉得铁门上好像被压了什么东西,他已经推了好几天了,一点要开的迹象也没有。


难道张起灵怕他出去在铁门上压了石头?吴邪觉得这不太可能,张起灵从来都有两手准备,他应该会想得到,如果自己回不来,他应该怎么从这里出去。


休息了一会,吴邪决定再试一次,这铁门肯定有机关,不可能从里面打不开,那这就不是避难所,而是一种监狱了。


他把铁门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,果然在很隐蔽的位置找到了一个拉环,他用力拽着拉环朝外拉,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,铁门才颤颤巍巍的向上慢慢的打开了。全部打开以后,有什么重物坠了地,发出砰的一声巨响。


外面是个白天,吴邪太久没见光,猛地被亮度一照险些瞎了,慌忙用手捂住眼睛,慢慢的适应光线。他心想着幸亏天在下小雨,有些阴沉,否则眼睛一定会受伤。


等眼睛彻底适应了,吴邪才攥着手枪小心翼翼的爬出了避难所,多雨的山中十分寂静。在铁门旁滚落着一块石头,看分量足有四五十斤,怪不得他刚刚推门根本打不开,原来是这玩意压在上面。


除此之外,附近的草地上也到处都滚落着石头,大小不一,应该是下雨导致的落石。吴邪看了一会,发现这里的石头比一般的石头要怪得多,内芯有很多像虫蛀的空洞,颜色也很奇怪。


吴邪的爸爸曾经是留过洋的地质学家,小时候他家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石头,也算得上是吴一穷的一些小乐趣。吴邪捡起了一块鸡蛋大小的形状奇特的石头,扯起袖子擦了擦,把它放进了兜里。盘算着以后如果有机会回去,就把这个送给爸爸,他定然会十分喜欢。


把铁门重新关好以后,吴邪就正式出发下山了。因为下过雨,山路有些泥泞,吴邪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小路上,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座山,进山的时候是晚上,全凭张起灵带路,现在白天又下雨,他完全迷失了方向,只能硬着头皮朝前走。


走了一会,吴邪想看时间,这才发现手表已经停下了,他甩了甩手表,重新上了一遍发条,分钟终于慢吞吞的动了起来。


见它活了过来,吴邪松了一口气,这表是他考上大学的时候,父亲和两个叔叔合送给他的,背面还刻了他的名字。等有机会一定要去上海最有名的钟表铺把它给修好,这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手表。


正想着,吴邪突然听到了一丝异响,有人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,他瞬间提高了警觉,端起手枪躲到了树后面。







“吴邪!”


来人竟是张起灵,他满腿都沾着泥,整个人气喘吁吁,难得有些狼狈。吴邪见到他以后松了一口气,两个方面都有。他放下了枪,还没等他开口,张起灵先发了难:“我不是说了吗,不要出来,为什么还是出来了!?”


从来没有发过火的人突然发火,看起来要比平常可怖一百倍,吴邪有些理亏,低声道:“我怕你有危险。”


张起灵叹了一口气,连日奔波,连他都很难维持一贯的冷静。他抬手将吴邪脸上沾到的泥土抹去,道:“已经调查清楚了,叛徒死之前还没有来得及交出名单,警报解除。上面认为我们继续待在上海会很危险,决定借机将我们调走。我就是来接你的。”


上车以后,吴邪才知道,张起灵这次是被调职到了安徽的一个小县城中,而且调的非常急,要求他在三天内到任。至于自己,则作为随行记者,被调往安徽北方的一个当地报社中,叫什么新安报,总之听都没有听说过。


要知道在上海,张起灵的位置虽说算不上最核心的,总也能得几分重用,现如今被调至到鸟不拉屎的县城中,任谁看都会觉得这是被流放了。


吴邪在车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,感觉舒爽了几分,开车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,自他上车便没有说过话。吴邪指了指他,看向张起灵,张起灵便道:“他是我们的人,无妨。”


“小哥,怎么会把你调到安徽去,这不等于把你架空了吗?”吴邪皱眉,张起灵的工作本身就是窃取情报,调了这么一个闲差,天高皇帝远,哪还有什么情报好窃取。安徽也就罢了,竟还是去皖北的小县城,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,那地方好出响马,听说民风十分彪悍。


山贼虽坐地为王,心中多半痛恨日寇,他们这样的身份过去,保不齐会被堵在那个角落里杀了。


张起灵将一份点心递给他,让他先吃一点垫垫,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下面吃罐头,整个人都瘦了很多。他解释道:“叛徒暴毙,汉奸们早就怀疑我了,只是苦于没有证据,调走我是最好的选择。上面的意思也是让我们先避避风头,我的工作会有专人接手。”


说来说去,还是被架空了,吴邪吃了一口点心,有些食不知味。安插一个特务到日本人身边是多么的不容易,他们熬了这么多年,全被一个叛徒给毁了。他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失踪,忙问道:“对了,那我这段时间不在……”


“报社的同事认为你是回家探亲了,为求稳妥,到了皖北后尽量不要跟他们再联系,避免露出马脚。”


“嗯,我知道了,哎,那我的东西怎么办啊,我的相机,还有好多东西……”吴邪有些着急,他家中有很多残留的稿件,相机里还藏着几分电报。


张起灵道:“早就派人去清理干净了,等到了安徽,再给你配置新的。”


“那就好。”


因为一直担心着张起灵,吴邪晚上根本没有睡好,现如今人好端端的坐在了身边,没聊一会,吴邪的困乏劲有些上来了,连着打了十几个哈欠。


张起灵从座椅下取出一条小毛毯,让他枕在了自己的膝盖上,低声道:“睡吧,很快就会到了,你好好睡一觉,不要想那么多了。”





兴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坐过长途的汽车,自从上了车,吴邪就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,眼皮子都睁不开了,一路上还吐了几次。幸亏上海与安徽距离不算太远,又不必转水路,不然再去坐船,他肯定会死在船上。


他还从来没有来过安徽,只听过路的商人讲过几次,微人经商厉害,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,吴邪曾用过一块徽墨,墨质十分细腻,比别处生产的墨要好很多。


当然那是十分富饶之地,他们这次来的县城并不大,一落地,就有当地的官员前来迎接,请他们去最好的酒楼吃饭喝酒。


这样的场合吴邪一点也不陌生,不过徽菜偏咸辣,这地方又以面食为主,他根本吃不惯。还好有张起灵挡了不少的酒,他只陪着喝了一点。


吃完饭,司机送他们去住所。因为要常住,张起灵的住所早已经安排好了,是一处靠河的大宅。


宅子是典型的徽派建筑,两层多进,每一进都开天井,不仅采光通透,还可以排水,坐在室内就能夜观星斗。因为徽人多经商,所以这些水会最终通过水槽流入阴沟里,美其名曰四水归堂,意为肥水不流外人田。


碍于身份,张起灵一贯不乐意有人伺候,宅子里并没有配备老妈子之类的下人。因此这栋宅邸只有吴邪和张起灵住,吴邪住惯了上海的洋房,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房子,有些好奇的左看右看。


这建筑应当是有特意设计过的,虽是酷暑,室内却十分阴凉,吴邪上大学期间本就学过一些建筑,对这样的特色建筑很有兴趣。难得来一趟,他决定等相机到手要好好的拍上一番。本来相机就是应该拍这些美好之物的,而不是去拍那些恶心的嘴脸。


他的房间和张起灵的房间挨在一起,中间是通的。两个人能住在一起,倒是意外之喜,不过吴邪还是有些担心,回到大厅之后,他问张起灵道:“小哥,咱们住在一起会不会太显眼?”


张起灵道不会,在这里,他的官最大,反正都调到这里来了,不若就当放假,好好地休息休息。


吴邪点头,道:“说的也是,再着急也没办法立刻回上海,你说天天跟他们勾心斗角的,我连做梦都不敢说梦话。咱们能在这里待多久啊?”


“长了三五年,短了七八月,要看上面怎么安排了。”张起灵脱掉了外套,坐在椅子上捏了捏鼻梁,长期坐车他也有点吃不消,刚刚又喝了不少酒,有些头疼。


吴邪给他倒了一杯茶,道:“那我什么时候去报社交接?”


“不急,你刚来,还没有适应,多休息几日再去吧。”张起灵说完,想起了什么,又道:“此处山贼多,千万不要随便朝镇子外面跑。”


吴邪笑着道:“小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,初来乍到的,我怎么可能乱跑,你放心吧,再说了,我也得好好地睡上几天,才有精神乱跑啊。”


张起灵揉了揉他的头发,道:“好,过几天,我陪你到处乱跑。”







吴邪果然在家里睡了三四天才彻底恢复了精神,在此期间,张起灵给他买了新的照相机,方便他出去采景。


真正接触到人以后,吴邪才发现这个小县城虽小,民风倒还算朴实,不过听说这里是重点治理的区域,土匪一般不敢过来。若是再走远一些,便又是另外一番景色了,经常有下山抢劫杀人的。


为了避免别人起疑,张起灵嘱咐吴邪不要出镇,老实的待上几个月再说,他们本来就是被流放的,做出悠哉的姿态最为稳妥。


吴邪当然满口答应,他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上海待的太久,再繁华也总有看腻的时候,这样的宁静的小镇子于他而言,是非常新鲜难得的。


这城靠山依水,有一条河几乎贯穿了整个镇子,虽然和吴邪的老家杭州一样都有些水乡的味道,不过风土人情大不相同,吃食上也完全不一样。


每天早上起来,总有妇人在河边洗衣打水,还有人站在桥上练嗓子,唱本地的戏。小孩子们追逐打闹,玩着简单的游戏,到了饭点,家里人总要喊好几次,他们才愿意回去。


全镇只有一个私塾,因此这里念过书的男性很少,多是妇道人家和庄稼汉,有脑子的几乎都出去做生意了。这样的地方自然很少有人读书看报,全镇只有一个卖报的小童,报纸上刊登的也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,还有一些共荣的宣言。


那报社吴邪也去看过,惨不忍睹,说是报社简直都抬举他们。一共只有两个人,其中一个还是负责印刷报纸的,他们一个月才出一次报纸,谈不上发行量,还不如上海的乡野小报,根本没有上班的价值。


这里虽说是日寇统治的区域,毕竟还是太小了,交通闭塞,信息难通。人们在这方面的神经要粗很多,他们神色平静的生活,偶有日本兵在街上大摇大摆的走过,他们也视而不见,也许对他们来说,只是生活就要耗费全部的精力了。


说不上坏,但也绝不算好,吴邪意识到这里的人生活的都太安逸了,在这里生活的久了,自己也会变得很安逸,他在明枪暗箭的环境里磨练出的锐度很快就会被磨光——这也许就是调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之一。


只能尽量提高警惕了,吴邪一边想着一边按下快门,拍下了一个下河捞鱼的孩子。孩子兴高采烈的捧着小鱼,也许在期盼着回家能喝上一顿鱼汤。


吴邪笑了笑,他期盼着有一日,这样的安逸生活不再是麻木不仁的代名词,他会为此而努力,很多人在为此而努力,总有一天,全中国的人民都能过上这样的安逸的日子。


总有一天会的。





小地方没有太多要忙的事情,张起灵很快就闲了下来,可以陪着吴邪到处走走,看看这皖北的风情。


在上海的时候,他们也经常结伴同行,不过出入的多是舞会场所,吴邪的身份是特约随行记者,顶多问一两句您觉得这里怎么样的废话,根本算不上同游。


不同于上海的交通多样,这里连黄包车夫都没几个,只能用走的,好在小镇不大,就算用走的,约莫一天也能游完。


看到路边有人在卖点心,张起灵给吴邪买了蜜三刀吃。这是江苏一带的特色点心,一种油炸的面制甜食,面团上规规矩矩的切上三刀,入锅炸制金黄,再紧紧密密的裹上一层饴糖,洒满了白芝麻,入口香甜绵软,芝麻香味浓厚。


吴邪吃了点心,擦干净手,道:“小哥,我给你拍个照吧,你看这里有山有水,景色多好啊。”


张起灵看了看身后的小亭,道不如我们一起拍一张。吴邪当然也想与他合照,可这里只有他们俩会用相机,难道要拍两张,回去再剪贴在一起么。这里离报社那么远,想找个人帮忙都不容易。


最终还是没有拍成合照,吴邪帮张起灵拍了几张单人照,反正来日方长,以后总有机会拍照。


中午吃饭选的是一家小面馆,民宅改的,外面吃饭,里面住家。只有两三张矮矮的桌子,显得有些油腻。


这家老板是个胖子,年龄一大把还没娶媳妇,是个老光棍,性格倒挺开朗的。他把锅里的热汤烧开,撸起了袖子,用手朝客人扇了扇,嘴上道:“哎呦两位老板,看这衣着打扮挺富贵的,怎么想起来到咱们这小店吃饭,今天想吃点什么?胖子我没别的手艺,做面还有一手,保准不叫老板失望。”


吴邪探头看了一眼,锅里烧的应该是羊肉汤,炖了好些时候了,汤白味香。他本来没觉得饿,闻了这味道还真馋了,道:“那就来两碗汤面吧,做清淡些。”


“清淡点有什么意思啊,胖子我最拿手的可是河南烩面,特别香。“胖子说着抻了几把面片丢进了锅里,又从笼布下拿出一块熟羊肉,切了几块下来,炝锅下料一气呵成,压根没给吴邪拒绝的机会。


吴邪见他都做了,也没在说什么,反正他面吃得少,都挺新鲜的。他倒了两杯茶,推了一杯给张起灵,嘴上道:“我听说安徽最有名的是太和板面,怎么老板你最拿手的是河南烩面?你不是安徽人?”


胖子道:“瞧您说的,听您这口音也不是安徽的,咋跑安徽来啦?胖子我原籍北京的,后来走南闯北哪儿都去过,这不是响应号召,才来到安徽的吗。河南和安徽离的近着呢。”


嘴上聊着天,胖子的手没有停,大勺翻炒着菜肉,啪嗒一声扣在了热腾腾的刚出锅的汤面上,一碗烩面就成了。


“来咯,趁热吃,不够吃言语一声,咱们这管饱。”


吴邪尝了一口,胖子确实没有吹牛,面片劲道爽口,汤味浓厚,适当的辣味让人胃口大开。


这里的分量和胖子的体型一样,大的离谱,吴邪吃了两口,舔着嘴巴道:“小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面馆的,真挺好吃的,早知道这么多就不要两碗了,咱俩一碗都够吃。”


张起灵道:“好吃就多吃点,你最近吃的很少。”说着他夹起了一片羊肉,放在了吴邪的碗里。吴邪笑了笑,分了他一片自己的白菜。







小镇中的生活十分平静,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很简单,吴邪懒得去那报社上班,张起灵忙的时候,他就去找胖子聊聊天。


胖子做饭有一手,吹牛更有一手,天南地北没有他不敢说的,说着说着就肚子饿了给自己下碗面吃吃,吃完再继续吹牛。他还说自己当过兵,主席都夸过他做饭好吃什么的。


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,说出什么来都有可能,吴邪根本没当真,道:“我给你拍张照怎么样?”


胖子一听就乐了,道:“那敢情好啊,你等会,我拾掇拾掇自己。”


为了拍照,胖子还专门换了件衣服,站在门口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,吴邪道:“你这是什么动作,怎么这么奇怪。”


胖子道:“这是最时髦的动作,你不懂,快拍快拍,保持这个动作可累了,你个土老帽。”


吴邪无奈的按下了快门,胖子是个性急的人,嚷嚷要看,吴邪就道得回去洗出来才能给你送来,现在哪有得看。


和胖子聊到天黑,吃了一碗阳春面,吴邪才收拾收拾回家去。张起灵今日有宴,他也没必要回去的太早。


小镇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天擦黑以后,大街上的人便不多了,吴邪提着胖子给他的灯笼,慢悠悠的顺着小路朝前走。今日天阴,月亮没有露面,只有一两颗星星点缀在黑漆漆的天空中。


安静,祥和,吴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这里的空气比之上海,更让人心中平静。上海之所以被称为夜上海,自然是因为入了夜它的繁华才会体现出来,霓虹灯牌,舞女歌院。人们宁愿沉浸在虚假的快乐和繁华中,也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眼满目疮痍的祖国。


不过虚假的终究是虚假的,不会因为闭上眼睛就变成真的了。


走到半截,吴邪不动声色的换了一条平时不太走的小路,果然有人跟着他拐进了这条小路。


他很确定自己被人跟踪了,而且跟踪了很长时间,一开始他不太确定,后来刻意晚归了好几次。每次只有他超过六点钟回家,一定会有人跟在他的身后。


有人跟踪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,他早就被人跟的习惯了,可是为什么这些人只会在晚上跟他?如果是怀疑他的身份,那应该白天跟踪,他晚上是要回家的,这种时候跟还有什么意义。


还是说,这些人的目的并不是他,他自己只是一个小记者,跟踪的意义不大,但是现在自己和张起灵住在一起……


吴邪手一抖,让风吹熄了手中的灯笼,顺势滑出了袖子里的小刀。这些人看起来不像是日本人派来的,极有可能是与张起灵意见相左的仇家派来的,只要不是泄露身份的事儿,权贵相争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。


他不管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,看到了多少,他只明白一个道理,那就是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。




十一




做掉了三个特务,回家的时间就晚了一些,吴邪走到家门口的时候,看到屋里的灯是亮着的,张起灵已经先回来了。


进屋以后,吴邪先在水缸里洗了洗手,太久没做这样的活,下手没那么利索,崩了满手的血,还好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衣服,不明显,不然路上遇到人真的挺麻烦的。


刚才杀人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几个人的脸,发现这些人经常出现在宅子的门前巷后,果然都是冲着张起灵来的,还好他手下的早。


张起灵不在厅里,吴邪找了一圈,听到他在书房里打电话。他没有打扰他办公的习惯,自顾自的回卧室洗澡换衣服。


张起灵的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,回到卧室的时候吴邪已经洗好澡了,正在用毛巾擦头发,见他进来,吴邪伸手拧开了收音机,低声道:“小哥,我刚刚在北巷杀了几个特务,尸体沉塘了。”


“几个人。”张起灵皱眉,问道。


吴邪道:“有三个,我翻过了,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,我看不像是日本人派来的,你还记得前几个月,你在上海的时候和那个狗汉奸胡明志吵过架吗,他就曾在安徽任职,我怀疑是他想趁机要了你的命。”


张起灵点头,道:“我会找人把尸体处理了,胡明志我会再去调查。”说完,他攥住吴邪的手,把他的掌心翻开朝上,道:“先给你上药。”


那把小刀太锋利,晚上看不清楚,吴邪猛然发力也伤到了自己,虎口和食指都被割出了深深的口子,血早就洗干净了,伤口泡的有些发白。他本来还想着瞒一瞒,没想到一下就被发现了。


张起灵用碘酒帮他消了毒,绑上了绷带,道:“下次遇到这样的事,不要冒险,若他们带了枪,你就危险了。”


吴邪呲牙咧嘴的道:“这不是今天机会好,我就没想太多,嘶……疼疼疼。”


包扎好伤口后,张起灵给吴邪倒了一杯热牛奶,让他喝了好好睡一觉,不要想太多。


吴邪一边喝一边道:“小哥,为什么这段时间你一直跟我说不要想太多,我记得你以前经常跟我说,让我多想一些,别回头被人害了也不知道。”


张起灵拿起干毛巾,替他把还有些潮气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擦干,道:“以前是在上海,不得不想多。现在在安徽,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,想的太多也没用。”


吴邪点头,打了个大哈欠,含含糊糊的道:“不过咱们早晚要回上海的,我不像你,我容易倦怠,还是时刻保持警惕为好,我不想连累你……”


话还没说完,他已经睡了过去,头顺势倚在了张起灵的肩膀上。张起灵扶着他躺好,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,轻声道:“你从来没有连累过我,是我连累你。”




十二




七月流火,九月授衣,他们在安徽住了两个月,天气已经逐渐转了凉,趁着张起灵有空,吴邪拉着他去成衣铺里做两身新衣服。上一次的震吓总是有点用的,自从干掉了上次跟踪的几个特务后,吴邪就感觉身边干净多了,出入也自在许多。


“小哥,这块料子怎么样,颜色很适合你,做件大衣吧。”吴邪拽过一块深咖啡色的布料,在张起灵身上比划了两下。说实话,这料子质量算不上上乘,师傅的手艺也远不如上海的师傅,不过在这里穿的太讲究了也没意思,又不用去参加无聊的酒会。


张起灵在这方面向来不在意,道:“都行,主要给你做。”


吴邪道:“我也没什么挑的,暖和就行,这个料子适合我吗?”他选了一件方格的毛呢料,样子中规中矩,胜在暖和。


“挺好的。”张起灵又挑了一块厚实的料子,对裁缝道:“这块也要了,手工要细致些,内衬的布用最好的,要在天凉前做好。”


选好了衣服,天色尚早,吴邪就道去吃面吧,张起灵问道:“你挺喜欢吃那家的面?”


“面还行,主要是胖子这人挺有意思的,上次我给他拍了一张照片,正好这次给他送去。”自从来了这里,吴邪就没有再跟上海的朋友联系过了,举目无亲的地方,能好好聊聊天的人不多,胖子的身家背景干净,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
不料两个人到了胖子的面馆,却见大门紧闭,上面贴了一张纸,写着回乡探亲,归时无期八个大字,字写得非常难看,八成是胖子自己写的。


吴邪咂舌:“回去探亲?他上次还跟我说家里没亲戚了,死了都没人帮忙抬棺材,怎么这就探亲去了,走也不跟我说一声。”


张起灵看着那纸,道:“世道艰难,来回路途又远,可能没来得及说吧。”


“也是,他要是早些跟我说,我肯定买点特产给他带上,现在怎么办啊小哥,去哪儿吃?”


张起灵想了想,道回去吃吧,天这么冷,回去喝点酒酿圆子,正好有事要交代一下。吴邪道行,我亲自来做。


说是亲自做,米酒是买的,圆子也是买的,吴邪就是开锅把它们都丢进去罢了,就这还不小心弄溢了,洒了一大半在炉子上。


“呼呼,小哥快趁热吃,锅里还有。”吴邪被烫的直吹手,舀了一大勺边吃边道,“对了小哥,你刚才说有事要交代我,是什么事?”


张起灵将一块手帕递给他,让他不要吃的这么着急,小心烫坏了嗓子。吴邪道没事,你说吧。张起灵这才道:“这是我昨天接到上面的电话,让我速回上海,有要事相商,我可能要去一个月。”


吴邪差点把嘴里的圆子吐出去,惊讶的道:“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回去?会不会有危险?”会让张起灵速回,说明肯定出了什么大事,只恨这阵子的消息实在太过闭塞,报纸上一点时政都没有,连收音机都只能收到两个台。


张起灵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,只说自己会尽快回来,他嘱咐吴邪,晚上不要回来的太晚,家中无人,容易进东西。




十三




张起灵走了,胖子也走了,吴邪顿感百无聊赖,这样的安逸日子对他来说是另类的折磨。


一直以来,他的任务就是帮张起灵传递情报,以及保护他们的身份不被泄露,总之张起灵不能亲自出马的事,都要由他来做,必要的时候也充当个枪手打手什么的。


现如今倒好,他不得不在这小县城中混吃等死,别说传递消息了,外面什么样子,变没变天他都打听不着。说难听点,这跟变成了废物又有什么区别。他学了这么多东西,是想报效祖国的,而不是为了过安逸生活的。


也不知道上海那边现在怎么样了,张起灵有没有平安抵达上海,吴邪把玩着手里的石头,有些心不在焉。


这石头还是他从避难所捡回来的,因为样子还挺奇特的,就找人做了个底座,摆在床头做个装饰。皖北有一地方叫灵璧,以奇石著称,所以这边的人有用奇石做装饰的习惯。


窗外的雨还在下,滴滴答答的顺着天井朝下流淌。吴邪不想出门,又不想闲着,他觉得心中烦闷,干脆扎上头巾,准备把这宅子从里到外打扫一遍。他这种人是不能闲着的,闲着会出事的。


说是打扫,他不可能真的像下人一样仔细的打扫,只是把院子里的落叶扫了,水缸里掉的杂物捞捞。最后跑到书房,整理一下书柜和桌子罢了。


书房看似摆了满满的书,实则非常空荡,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。张起灵向来谨慎,从不在住所留下重要的文件和资料,连生活用品都不留,这是为了随时撤退做的准备。


擦桌子的时候,吴邪一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电话,这是宅子里唯一的电话,平时都是张起灵在用。他连忙丢了抹布,把电话捡起来检查有没有摔坏。


检查之后,吴邪意外的发现,电话线根本没有真正接上电话座机,也就是说这台电话根本没通。


吴邪有些疑惑,心想难道是刚不小心拽出来的?鬼使神差般,他把电话线重新插好,尝试着拨了一个电话号码,等了好一会儿,听筒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传来。


这电话根本就是摆设,是不能用的。


但是他经常能听到或者看到张起灵在这屋里打电话,如果这台电话根本不能用,那他在跟谁说话?他为什么要演在打电话的戏,这间屋里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。


吴邪心中一冷,一个很不好的想法冒了头,他深吸了一口气,竭力想把那可怕的念头压下去。


——不要想太多。


——不要和上海的旧同事联系。


——不要太晚回来。


张起灵嘱咐他的这些话单独看都没什么问题,连起来听却很耐人寻味。如果不让他想的太多,是怕他发现屋子里的异样,如果不要和旧同事联系,是怕他和外界沟通,那么不要太晚回来,是为了什么?


吴邪想起了被自己干掉的几个特务,他们只会在自己晚归的时候跟上来,白天没有,早回来也没有,只有晚上会出现。


想要知道为什么,那就只能亲自出去看看,这个地方到了晚上到底会出现什么,吴邪攥紧了电话线,眼神黯淡了下来,亲自去看看张起灵不想让他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。




十四




吴邪从来没有觉得一天的时间那么长过,他坐在张起灵的椅子上,盯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发呆,等待着天黑的到来。


没有人能操纵时间,不论是多么厉害的人,想看到天亮或者天黑,都只能干巴巴的等待着。


大宅很静,静的让吴邪有些心慌,他想起了在很小的时候玩过的一种,叫做九连环的玩具。一开始他不得其法,怎么都解不开那东西,也想不通这些东西是怎么扣上去的。


人心中的疑点就像这九连环,平时你看着它们,并不觉得它们有什么问题,但当你发现了第一个环的诀窍后,剩下的所有都会不攻自破。


他想到了很多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,比如他从避难所出来以后,所有的信息都是从张起灵那里获取的。张起灵说叛徒已经死了,说他们需要调往安徽,说上海的局势有变等等等等。但是这些全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,这里所有的报纸都只字未提过外面的信息。


这个镇子真的闭塞到什么信息都传不进来吗,吴邪看着滴答作响的时钟,呆呆的想着,还是说有人刻意截断了他的信息流,故意让他变成了一个“聋子”?


等了整整六个小时,分针和时针终于在十二这个时刻碰到了一起,当当当的声音响起的时候,吴邪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。


他深吸了一口气,换上了一身方便在夜晚行动的衣服,揣上了那把从避难所带出来的手枪。


在安徽住了几个月了,吴邪还是第一次在九点钟之后走出房门,雨还未停,放眼望去,整座小镇都被笼罩在了黑暗中,显得十分阴森。


吴邪拿着手电筒,在大街上走了一圈,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锁。这不对,吴邪想着,就算这里的人晚上睡得早,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,这样死一般的寂静也很不对——走了半天,他甚至没有听到一声狗叫。


思考再三,他顺着一户人家的外墙爬了上去,顺势翻进了院中。这户人家是走街串巷卖糕点的,姓刘,家中有三个小孩儿。有时候他懒得到处跑,干脆直接把摊子支在自家门口。吴邪很喜欢吃他家的点心,经常来买,也与他攀谈过几次。


进到院中以后,吴邪看到院子里放着那台卖点心用的手推车,推车旁边是一些小孩的玩具。平民人家住的没有那么讲究,很简单的两间平房连着一个小小的锅屋。


吴邪绕到卧室窗口,顺着玻璃朝里看,本应躺着熟睡的一家人的大床上,竟然空空如也,连一个人都没有。吴邪心里咯噔一声,推开未锁的大门走了进去。


两间屋都是空的,一个人都没有,除此之外这屋里的家居用品一应俱全,橱柜里甚至还有一些没有吃完的菜。


表面看起来确实是一个很有生活气息的家,如果吴邪不是一个特务的话,肯定会被这里的布置给骗了。吴邪一眼就看出这个地方根本没有人住,所有的东西都只是道具罢了,因为他也是这样生活的。


吴邪连着翻了十几户人家,无一例外,所有的住宅中都没有人。凡是靠近大街的,他曾路过过的人家,里面都摆放着全套的生活用品。但是那些靠里的,他从没去过的屋子里,甚至连道具都没有。


白日里热闹温馨的小镇,到了晚上竟是一个空空荡荡如同鬼蜮一般的地方。吴邪站在街道正中,只觉浑身冰冷。




十五




吴邪是在第二天早上八点走出大宅的院门的,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,日头正好,是一个大晴天。


河边已蹲了一些洗衣服的妇人,有去收麦的庄稼汉赤着脚从他身边路过,吴邪缓步走着,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“努力生活”着的人群。


“吴先生,早啊,昨晚我媳妇又做了些蜜三刀,新鲜的很,要不要给您来两块?”卖点心的小贩正在支自己的小摊,远远的看到吴邪过来,连忙招呼他道。


吴邪走过去,看着那些颜色漂亮的点心,不动声色的道:“行啊,来几块,嫂子真能干,这么多点心,肯定又做到了三更半夜吧?”


小贩不疑有他,笑着拿起油纸帮吴邪装点心,嘴上道:“可不是吗,大半夜才睡,这会子还没起呢。”


寒暄了两句,吴邪付了钱,拎着点心继续朝前走。有一队日本兵大摇大摆的从他身边经过,他装作不经意的撞到了其中一个,那人破口大骂,全是标准的日语。吴邪连忙鞠躬,期期艾艾的道了歉。


等他们走远后,吴邪站直了身体,连指节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。


一夜之间,人们全部消失,天亮之后,人们又再次出现。如果不去考虑闹鬼的因素,那就只能说明这里的所有一切,都是张起灵刻意制作出来的,他造了一个假城,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被软禁在这里吗。


这一切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,想了一整夜,吴邪根本想不通张起灵为什么要这么做,所有的理由都显得有些薄弱。


最有可能的是叛徒根本没有死,张起灵也好,他也好,身份都彻底败露了。换句话说,只有张起灵叛变了,他才有可能从那样的局势中脱身。也许就是为了隐藏这一点,他才会借口人员调动,将自己安排在了这座小镇中,避免被自己发现他早就已经叛变的秘密。


只是这依旧解释不了为什么张起灵要费劲造一个城,他完全可以真的把他安排在一个小镇中,这样大费周折,一定还有他没有想到的理由。


张起灵有可能叛变的猜想,让吴邪感到一阵深深的绝望。他不愿意相信张起灵是真的叛变了,张起灵为国做了多少事,他全都亲眼看在眼里,他一直觉得就是他吴邪今天叛变了,张起灵也绝不可能叛变的。


失魂落魄的回到了住所,吴邪坐在天井边,找了很多理由为张起灵奇怪的行径开脱,越找理由他就越觉得自己十分可笑。找一千万个理由,也无法解释这座鬼城的存在。


其实他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,他应该立刻找机会把叛徒杀了,避免此人泄露更多情报。然后将这个重要的情报传达给上面的人。


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。




十六




上海,不论在什么时期,也不论是在谁的统治下,总是一座时髦的城市。


张海客坐在咖啡厅中,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车马流逝。他也有许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,眼熟的建筑大多都被拆了。


有一个时髦女郎坐在他的斜对面,大红色的嘴唇,紧身的裤子,十分大胆惹火。见张海客的视线扫过,她朝他抛了一个媚眼。


美人谁都爱看,只是难以消受,张海客朝她笑了笑,乖乖的把视线放在了面前的报纸上。他在等张起灵,等他做一个决定,一个不得不去做的决定。张家的财力再雄厚,上面那位的后台再硬,也不可能陪着吴家的小少爷过一辈子的家家。


更何况,吴邪本身也不可能愿意过一个这样的家家一辈子,这对他来说,对张起灵来说,都太残忍了。


等了快三个小时,张起灵才终于走进了咖啡厅,他刚刚才从火车上下来,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。


看到自家风尘仆仆的族长,张海客有些头疼,他起身喊来服务员,让他们把咖啡直接送到包间里去。


等到服务员走远,包间里没有外人后,张海客一张嘴便很不客气的道:““你还想继续这场闹剧吗?”


张起灵没有喝咖啡,也没有生气,他只是道:“这不是闹剧。”


张海客的情绪立刻压不住了,他用力的把桌面上的咖啡杯甩到了地上,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,他喊道:“这还不是闹剧吗!?他差一点就杀了我们的人!就差那么一点!要不是救的快,可就是白白的三条人命!我不是怪吴邪,就算他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?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伤亡!如果他知道自己杀的是无辜的人,他会怎么想?”


陪着张起灵玩了这么久,即使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,张海客心中的怒气还是压都压不住的爆发了出来。钱财和人力倒是其次,只是这样继续下去,等待他们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,甚至更惨。


他已经不敢再派人跟着吴邪了,完全失去了对他的掌握,因为谁都不能保证下一次,吴邪会不会再动手。


他继续道:“我知道你在怕什么,可是族长,就算我们可以一直把这个骗局维持下去,你总也要考虑一下吴邪吧?他总有权利知道自己身处在一个怎么样的环境中吧?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,是把日寇逐出中国,他在打一场没有对手的仗,他的生活里没有祥和,没有幸福,只有战争。他是在过太平日子吗?我觉得不是,他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危,担心身份曝光,甚至可能在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,他活在满是阴谋的世界里啊。”


张起灵看着桌子上的点心,突然道:“那天,我从避难所里带走了一盒罐头。”


张海客一愣,不明白这一切和罐头有什么关系。张起灵继续道:“军用罐头,还是崭新的,我带着它下了山,等我再把它拿出来的时候,它已经锈迹斑斑了,我用力一捏,便化为了齑粉。后来我每天都能梦到,吴邪发现真相以后,瞬间就变得白发苍苍,然后风一吹,人就没了。”


张海客听完没有吭声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道:“可是吴邪现在的时间是和我们一样的啊,都是按天在过的,能瞒得了多久?假的永远都是假的,真不了,他早晚会发现自己生活在一栋虚假的城市里。他心中的抗战早就已经结束了,结束了三十七年了。现在是一九八二年了啊族长,难道你还要按照历史的发展为他演出一个日寇投降,新中国成立吗?我们骗不了他一辈子的。”




十七




从去到回,张起灵只用了五天的时间,他回到镇子的时候已是深夜,城中早就空了。他小心的推开了大宅厚实的木门,却发现吴邪早就坐在了院子的正中间。


吴邪已经在这里坐了两天,忠义和爱情快要把他撕成两半,此时看到张起灵的脸,他反倒平静了很多。


他朝张起灵笑了笑,道:“小哥,你回来了,空城天黑,不过还好,今天有月亮。”


这话的意思非常明显,他已经知道了这里是一座空城,张起灵走到了天井边,月光撒在了他身上,一半明,一半暗。他问道:“你怎么想?”


吴邪起身,走到了张起灵的身边,主动伸手抱住了这个男人,平静的道:“你没回来的时候,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才是对的,现在你回来了,我就想通了。我只问你一个问题,你如实回答我,好吗?”


“好。”


“你叛变了吗?”


张起灵沉默了片刻,缓缓道:“若我说是呢?”


吴邪浑身一僵,松开了手,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手枪,这手枪已经上好了膛,他的眼神中满是坚定,一字一顿的道:“这把手枪里有两发子弹,一发给你,一发留给我。若你叛变了,于理,我必须杀你,于情,我陪你死,替你赎罪。”


张起灵低头看着那把抵在他心口上的手枪。他并不意外吴邪的回答,也许别人愿意被骗局蒙骗一辈子,吴邪却绝不会为此苟且偷生,这是专属于他的韧性与坚持。即使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,吴邪刚才的答案也已经告诉了他解决的办法。


他攥住了那只手枪,道:“吴邪,我没有叛变,但是我确实骗了你,你想知道的事情,我现在全都告诉你。”




一九四零年,有叛徒叛变,交出了手中的卧底特务名单,含张起灵和吴邪在内共暴露了一百六十八人,张起灵在躲避追捕的过程中受了重伤。


被张家人救走后,他在病床上养了整整一年才能下床走动,因为头部中枪所以失去了全部的记忆,自然也不记得在避难所里等他回去的吴邪。


就这样到了一九四九年,战败后,大半个张家随着国Jun逃往了台湾。也许是造化弄人,到了台湾以后,张起灵才把所有的事都想了起来。他曾经几次托人打听吴邪的下落,可惜都石沉大海,当年也没有任何渠道能回到大陆。


直到最近两年大陆和台湾的关系有所缓解,他才借着机会从台湾回到了上海。


他们的身份太过敏感,一旦被发现,很有可能被当成间谍抓起来,这也是张海客反对的重要原因。他们这次本来的目的是为了和日本人做一笔生意,才冒险回国取东西的。现在张起灵坚持上山,很容易惹出乱子来。


两边都不肯退让,最后是张海客盘算着一般人没有张家这样的寿命,几十年过去肯定早就去世了,才勉强同意让张起灵自己去山上悼念。


“我在避难所里看到你的时候,以为自己在做梦,后来发现那只手表是停的,我就想,会不会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那么久,才会这样。我离开避难所以后,联系到了你三叔,他还活着,而且混得还不错,手上有些权利。我就联合他一起造了这个假的镇子,希望能骗过你,让你觉得你还生活在1940年。”


吴邪为什么离开了避难所还能像个年轻人一样活着,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这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知识范畴。研究未果后,张海客认为也许告诉吴邪真相,也不会发生什么事。


但是张起灵不愿意用吴邪的生命冒哪怕百分之一的险,坚持瞒着吴邪真相,安排他住进了这座假镇。




十八




这故事比张起灵叛变了还要让人难以接受,吴邪眨了眨眼睛,有泪水从眼眶里掉落,他说了好几句话以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发出声音来。


他狠狠的咳嗽了两声,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不敢置信的道:“你是说,我其实在避难所里待了四十二年?现在已经……是公元一九八二年了?”


张起灵点了点头,道:“是。”


“抗战胜利了?”


“是。”


“我们输给了共?”


“是。”


吴邪捂住了脸,有些崩溃的道:“小哥你是不是在骗我,这怎么可能呢,你一定是在骗我是吗?四十二年,我他妈现在七十岁了?那你怎么可能还这么年轻呢?”


张起灵握住他的手,硬是让他看着自己,把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上,轻声道:“嘘,吴邪,别慌,你听我说,我跟你说过,我们张家人的寿命要比一般人的寿命长。我没有骗你,我带了照片来,你可以看一看,属于我们的新中国。”


吴邪怔怔的道:“新中国……?”


“对,新中国,我们一直为之努力的新中国,咱们不打仗了。”张起灵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些照片和资料,这是他专门从资料库找出来的,里面有日军投降的资料,还有后来新中国成立的照片。


吴邪仔细的翻看了每一张照片,在看到日军签署的投降协议的时候,他浑身都在抖。他把所有的资料都看了五遍,才终于接受了这个宛如天方夜谭的说法。


竟然已经过去了四十二年,吴邪看着报纸上清楚的一九八二年字样,只觉得有些迷茫。因为在避难所里,他并没有切身体会到时间的流逝,所以无法理解这些时间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

他紧紧地攥着张起灵的手,问了他很多的问题,天南地北的,总之想起来什么就问什么,张起灵很耐心的一一作答。


就这样你问我说,两个人在院子中一直坐到了天亮。当第一缕阳光洒进院子里的时候,吴邪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,又觉得不太对,指着那光道:“小哥,如果我现在去碰碰光,会不会突然灰飞烟灭?”


张起灵也看着那光,沉声道:“不论发生什么,我都陪着你。”


“好。”


两个人手牵着手,像要面对什么千军万马一般,表情严肃的齐朝前跨了一步。阳光暖暖的照在了他们身上,却什么也没有发生,吴邪还是好端端的站在原地。他们看着对方傻乎乎的脸,一同笑了起来。


吴邪道:“咱们得一起去给张海客道歉了。”


“嗯。”


说着,吴邪又皱起了眉头,道:“你说我三叔这把岁数了,还打得动我吗?”


张起灵道:“他还很精神。”


“那你得陪我一起去见他,他要是打我,咱俩得一起挨着。”


“好。”




一念生三千,从善,从恶,成佛,成魔。


三千世界中,唯将你挂于心间,若生同生,若死同死。
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这个脑洞起源于一个都市传说,说是抗战时期有一个女学生藏在地窖里,有一个男的坚持给她送饭,因为地窖里没有时间,所以女学生一直觉得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。后来男的死了,他的后代发现地窖里有个女学生,就把真实的时间告诉了女学生,女学生知道以后,就灰飞烟灭了。


想写这个梗已经很久啦,趁着这次有活动,就一口气的撸了出来。感觉这个梗真的很适合吴邪,因为张家的BUG一样的寿命,让这个故事存在了HE的可能。


关于鬼镇的建立有很多BUG,毕竟是短篇,很难用大量的篇幅完善合理性,权当是架空既合理吧哈哈哈。


文里提到的石头其实就是陨石,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,吴邪是被陨石给影响了,他从避难所带走了一块陨石,所以没有像罐头一样灰飞烟灭。文章里虽然没有具体写,但是设定里,他们最后是发现了这个秘密,把山里的陨石运了出来,所以不用担心吴邪啦~


他们会在新中国幸福的生活下去的~即使吴邪会有些不适应,有小哥在身边,也会慢慢好起来的~


最后希望大家可以喜欢这个故事~么么哒~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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